杂食,失踪是常态,写文如养胃,不能调戏,会狗叫。

[双黑] 饥饿自杀

  捞一个很久之前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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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饿……


  从一开始的断断续续到现在难以忍受,这种状态持续了几天了呢?


  太宰治想了好久,才记起来,他已经断水一天、断食几天了。


  抬头看着天花板,紧闭的玻璃窗斜飞进来的光被交错的横梁拆解得支离破碎,晦暗纠结的光影在他眼前组成各种各样的食物的形状,又像蜜蜂的翅膀一样扇动着,飘忽着,若即若离。


  太宰治想抬手去抓住那些东西,什么都好,哪怕是一只虫子,他都想把它们通通塞进身体中的那个不安分的胃里,更何况他对食物从来没有什么要求。


  苍白的手挣扎着从床上缓缓离开一毫米、两厘米、二点五厘米,这似乎已经是个极限了,那只手只在三厘米的高度就重重坠下,如同一个死去了的物体重重砸下的剧烈。


  他粗粗地喘息着,身体已经无法支撑着他做更多的体力活,即使是举手落掌的简单动作,也几乎抽光了他仅有的力气。


  这是个十分不明智的自杀方法。因为你可能会从绝食的半天之后就开始感受饥饿带来的不适感,之后的饥饿感会像一场通向死亡的长跑接力,沉伏一段时间蓄力,之后是一次比一次更难挨的绞痛,一次比一次更接近看起来遥遥无期的死亡。


  但在饥饿感渐渐上游转化为钝痛、手脚慢慢冰凉开始发抖的时候,太宰治却反而很有些欣喜——不同于高处坠落的迅猛而决绝;不同于利器没入皮肉的冰冷而血腥;不同于毒药滑入食道后灼烧成一片岩浆的剧烈疼痛……比起猛烈的狂风骤雨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自杀方式,这样“慢条斯理”的死法如同将死亡的过程放慢了几倍,它要让人细细品味每一寸皮肤由圆润鲜活变得干瘪无力、心脏由频率稳定变得紊乱无章的过程,之后便是刚开始还活跃的大脑变得渐渐迟钝了,仿佛在几天之内由幼年变得老态龙钟,目之所及变得有些朦胧,熟悉又陌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觉得安静的空气是流动的,流逝的时间会成为杀人的利器,心跳是生命的必需品、呼吸也会令人愉快。这大概就是“活着”吧。


  他突然又有些恐惧了。在这样狭促的房间里,他即将停止维持生命的呼吸和心跳;将永远失去在看破了事物后仍能收获微小但弥足珍贵的惊喜,他将一个人安静地、孤独地、痛苦地死去。


  

  突如其来的恐惧令他突然就有了点挣扎的力气,他使力翻身,想下床去找能入口的东西,但这具几可见骨的瘦弱身体显然无法做这样“剧烈”的运动,他只翻了一圈就像死鱼一样瘫在地板上不动了。被撩开半边棉被而暴露在空气中的上半身透着零下的刺骨寒意,他抖得更厉害了。他胸膛起伏得厉害,像是要把肺里的空气全都抽空。


  他想大笑。干裂的嘴唇缝隙却只出气不出声。


  天花板的光依旧在交舞着变幻出各种各样的食物,忽闪忽闪的,像深夜里徘徊的鬼影,又像是即将关闭的电视屏幕时的景象,太宰治偏向于前者。


   特意喝水减缓生命流逝速度的方法果然奏效了。暴风雨般的饥饿感让渴觉都变得几不可察。他可以清楚地感受着漫长死亡过程的疼痛、纠结、恐惧、后悔、挣扎、绝望……这样的经历可是很多人都不会遇到的。但此刻他只恨不能下一秒就停止呼吸,但这似乎不太现实,他只能闭上眼睛慢慢地等待着。


  “生活是有意义的,死亡是无意义的”。人畏惧死亡,不仅是畏惧于死亡后的虚无、还有死亡前带来的痛苦,死亡在人们眼中被赋予了这样的属性,说人类畏惧“死亡”本身并没有什么不对。


  死亡是春生万物的宿敌,是无尽寒冬的净土,因此,人类畏惧死亡,又在毫无察觉下被死亡吸引。


  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躺在敞开的小院地板上的小孩,睁眼是一片刺目的融融春光,阳光变成暖流渗透进每一个毛孔,小镇的房屋挂着的风铃被风吹得铃叮作响的声音清亮而空灵。受到某种催使,他跑了出去,想找到那个铃声的源头。连邻居高高的院墙都轻而易举地翻了过去,四周的人都沉浸在闲适欢乐的氛围里,没有人注意到他。


  拐了几个弯后,他终于找到了那个风铃,它悠悠悬在天花板上,被阳光反射出淡紫的光,正温柔地冲自己招摇生姿。他走了过去,踏着椅子冲上方竭力伸出手。


  可惜他始终没有够着,下一刻便摔得天翻地覆。


   迷迷糊糊中听到一个声音,似乎有什么被一股力道撞开,太宰治听得不明晰,只觉得那声音像隔了一个深海的水隐隐约约地传到他的耳朵里,空泛得让人以为只是错觉。


  但下一秒他知道不是错觉。


  他觉得自己灵肉几乎分离的身体被一股力度提起来又狠狠扔回床上弹了两下,直把他快要剥离的意识吓得缩回了濒死的躯壳。他竭力将眼皮撕开一条微不可察的缝,只看到一个逆着光的阴影晃荡着越靠越近。


  “我说,你这家伙又在干什么蠢事?几天不见,就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


  “喂,还活着吗?”


  太宰治眼睁睁看着那片虚浮的春天突然就碎成一片片星辰离自己越来越远。


  还活着……


  他瞪着眼睛呆呆地望了会儿天花板,半天才反应过来似地将目光转向声音的来源,衬着幽灰幽灰的光线,他这样凝涩的动作像极了受着不知名的力量摆布的木偶。他这才看清床头黑影的模样。眼前那双幽蓝的眼睛镶嵌在被怒火扭曲得分外凶神恶煞的脸上,藏在晦暗处的交叉环抱着的精瘦双臂包裹在半挽起的袖子里,无端透出一种威胁性,像弓起肌肉准备弹出骇人的脑袋给人致命一击的毒蛇,太宰治迟钝地想,但凡自己再精神一点,那人的拳头就不会这么安分地待在他的怀里了。


  不过那人来了就说明自己离死亡还很远。


  如果现在还有力气,他也许会嘲讽一句:“你来得太早了,明明差一点就能看到我的尸体了。”但是他现在却连呼吸都在剥夺所剩不多的生命力。他不愿意浪费这样劫后重生的体验,只想静静地用颤抖的躯体去记录活着的感觉。


  唉,得救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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