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食,失踪是常态,写文如养胃,不能调戏,会狗叫。

【中岛敦】扫墓

捞一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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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设了个六点的闹钟却没派上用场,天刚蒙蒙亮我就全然没了睡意。伴着酣眠的雨声已经悄然离开,晨光便乘虚而入,劈开层层堆叠的凝沉的灰,将光明返送回了横滨。


简单洗漱整理完,我先去了趟花店。


这是第二次来花店吧?站在店门口,我突然感觉有些不知所措,刚刚裹着的一身晨露的凉意这会仿佛拉开了阀,通通灌入四肢百骸里,同体温搏斗着,以至于我身体现在处于瞬息万变的忽冷忽热中。


一年了,我以为那个人和那些事已经随着那捧骨灰的深埋而尘埃落定了,可那人是化了土,我却依旧以当事人的身份活着,身体里,灵魂中,仍旧刻着那人的影子,时不时地疼痛几下好在我的大脑里作威作福,彰显那可怕的存在感。


店员看我一直立在原地,盯着面前的一束花看,以为我中意它,便顺水推舟地含笑着给我推销起来。事实上我并不明确自己想选什么花,也招架不住那店员小姐令人如沐春风的笑,于是在她谈笑着将花包装好,收了款,友好地送我出店门时,我还有些搞不清状况。


跳过这个插曲,我到了目的地。


今天天气可以说格外晴朗,朝霞渐渐爬上地平线,柔光斜斜打在排列得有些粗糙的墓碑群中,拉出了细长的黑影。风轻轻地吹过,被阴影淹没的杂草竭力地摇摆起来,像是要挣脱阴影汲取阳光。周围很静,草木摩擦发出的窸窣声响近在耳畔。


他的石碑静静地立在树下,一动不动的,被雨水冲得分外整洁。


我把花束拢在臂弯里,站在他的墓碑前看了许久。从上到下,连石碑边缘爬着伸展的草都不放过,最后再凝视着碑上的文字,直到几乎要不认识那些字了,才垂眸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如释重负还是遗憾。


这同样冷冰冰的石碑,和院长先生却一点都不像。


沉默良久。“天气真好呢,对吧,院长先生?”我坐了下来,冲那冰冷的文字露出一个有些拘谨的笑,“啊,和您这样说话还是第一次,所以我稍微有点不习惯呢。”


“我现在在侦探社过得很好,不需要再饿肚子,也没人再欺负我,虽然前辈们有时候有点不靠谱,但是,他们都是特别厉害的人,而且也很照顾我……”我顿了顿,咽了口唾沫,才接着道,“对了,我还认识了个女孩子,她叫镜花。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莫名地想到了自己,感觉她和我很像,不过,不同的是,她比我强大,也有自我了断的勇气,而我只是以怨恨和微不足道的叛逆为动力支撑着得过且过地苟延残喘而已。当时我就想帮助她,拯救她,就算我也许根本什么都做不到,但是总得做点什么才行……”我闭上眼缓解了眼睛的酸涩,才再次看向墓碑,“不能拯救他人的自己是没有活着的价值的,这是您用我整个童年告诉我的一个道理。”


“刚刚离开福利院的时候,我几乎要饿死了,也想过挣脱这句话构筑的枷锁,可是后来却发现,无论怎么挣扎,都只是白费力气,但是这也成就了现在的我,我有了一个安身的地方,有了能保护他人的力量,有了并肩作战的伙伴……”我能清楚感觉自己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甚至都有些颤抖,随着眼眶的湿润而变得口齿不清。


本以为那个噩梦终于死亡,可现实却将它从棺材里提出来撕开腐烂的皮肉把更加难以接受的真相摊开在面前。


本以为自己可以肆无忌惮地怨恨下去,可真相却把自己扔在了两难境地反复折磨着早已结痂的伤口,直到它重新变得血肉模糊。


我将那束沾了露的花轻轻放在有些潮湿的墓碑前,听店员小姐说那叫迷迭香。


“谢谢您,”我抬手揩去碑上的一片叶子:“但即使如此,我也不会原谅您的,院长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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